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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年少輕狂

兵慌馬亂,殺戮四起。

 

年僅17的赤焰軍少帥-林殊,依然無所畏懼的勇往直前,奔向敵方將軍所在之處,意圖一舉拿下群龍之首,使敵方士氣大減進而退至關外,雖無法確保能夠長久停戰,但三個月的休戰是可行的。

林殊,右手持大刀,手起刀落緊接一聲叫喊再一個應聲落地。

林殊向著最前方喊道:「聶鋒大哥!」

聶鋒一刀落下,應聲回頭,接著上馬一路殺至林殊的位置。

林殊接著道:「你幫我跟衛崢接應,朝敵方,以宇文晉位置為首,使他無援可助,接著交給我!」

聶鋒雖有所遲疑,戰略臨時更動,照理聶鋒應表達不服從之意,但是看著林殊的雙眼如此堅定,而且他知道,林殊絕對是以他們士兵戰力為主所更改策略,因此他不疑有他。

只管喊聲道:「是!」

便朝著衛崢的方向奔馳過去。

其實林殊知道自己在戰前更改策略是非常不可取,但是雙方戰力久持不下,我方軍力耗損雖與敵方不相上下,但如此戰役非長久之計,要是沒有更快獲勝的方式,只怕到時勝利我方兵力所剩無幾。

在遠方殺敵的林殊不時觀察敵方的一舉一動,也因此他發現,宇文晉,手持大槌,身形彪漢,只能近戰無法遠攻,而因他身形笨拙也並沒有打算徒步進攻的趨勢,所以只要將他身旁的將士一一擊斃,要對付他並不是件難事。

林殊見聶鋒、衛崢已經逐漸朝向宇文晉前進,他自信的笑容展開。

林殊朝向後方喊道:「景琰!」

蕭景琰與林殊一個對眼,蕭景琰一個點頭,瞬間下馬將四周敵方殺盡,接著刀子順著一收,右手立即伸至後方抽出四隻弓箭,背上大弓,一個反轉向前,一切準備就緒,一氣呵成,只有身經百戰的武將才能一連串動作下不拖泥帶水,蕭景琰弓箭上弦,四箭齊發,霎時間劃破天際直接射中衝向林殊的四名將士,林殊依然勇往直前但一旁的敵人應聲倒地。

蕭景琰立即上馬,見林殊與宇文晉的距離逐漸逼近,而聶鋒與衛崢左右夾攻,正好,與北燕左右副將,正面對上,蕭景琰向前奔馳到他靖王府的王軍,百夫長-列戰英旁。

開口道:「戰英,過來掩護我,幫我爭取時間!」語畢,

韁繩一甩便奔馳向前。

列戰英喊道:「是!」

便隨著蕭景琰的方向前進。

蕭景琰在林殊正後方的位置不遠處,正是敵方宇文晉無法一眼看見他的絕佳位置,而唯一能看見他的兩位副將士也正被拖延住,蕭景琰出手將前來的士兵一一擊倒,等待列戰英到達。

蕭景琰便道:「掩護我!」

不等列戰英回覆,蕭景琰將大刀收起,再度轉弓向前,伸手從背後抽出兩隻弓箭,不過這次是一隻上弦,仔細瞄準聶鋒正在對抗的左副將。

待聶鋒收手之際,便是敵方出手之時,聶鋒自然不會任人宰割,出手抵抗,就在此時,一個飛箭射中了左副將正在攻擊的右手臂。

突然的疼痛令他措手不及一聲叫喊:「啊!!」

一時短暫驚愣住的聶鋒立即意識過來,用力反擊將原本攻擊的刀,給打了回去,接著一個反擊又上方朝著左副將的胸口硬是砍下,左副將頓時鮮血噴出,向一旁倒下。

接著衛崢所對峙的右副將也相同,在兩方不相上下之時,一隻飛箭射中了右副將,那已經被衛崢砍下的左胸鎧甲縫隙,但與聶鋒不同的是,衛崢回過神時,右副將已應聲倒地。

此時的林殊已經正面對上宇文晉,林殊手執大刀對抗上宇文晉的大槌,即便宇文晉的大槌笨重速度慢,但是兩個人都同樣在馬背上,移動起來有限,大槌的範圍甚廣,叫林殊如何閃躲?

他右手一個橫掃,林殊只能向上跳起,順勢跳至宇文晉的上方想直接的攻擊他那因大槌影響而無法閃躲的身軀,就這麼砍下時,不料,宇文晉的速度並沒有如他預料的有攻擊後不及防守的缺失,宇文晉左手馬上接過右手攻擊中的大槌,左手高舉大槌恰好抵擋了林殊的大刀,林殊被這麼一個阻擋,頓時無法收手就這麼被大槌的力道給反彈了回去。

林殊被彈至高空中,立即用輕功穩定身軀,落地時坐穩在馬背上,林殊眼神慌張,右手緊握刀柄,看見這樣子的畫面,宇文晉笑了,那滿是刀疤的臉笑起來的樣子就如鬼魅再臨般令人不寒而慄。

林殊突然一個吶喊:「啊~!」

接著瘋狂似的向左砍一刀、右砍一刀,宇文晉呵呵出聲,輕鬆左右閃躲,接著用力一揮,正好向攻擊著右方的刀子對上,林殊手上唯一的利器就這麼高空飛去,林殊頓時雙目睜大,難以置信。

宇文晉笑容更開,左手大槌用力橫掃,但這次的攻擊有別於前一次,為避免林殊再次跳起,宇文晉這次向上了一些,調整成令林殊無法躲避的攻勢,但就在此時,林殊笑了,有別於先前的慌張,可說是判若兩人,正由於宇文晉的大槌比先前的高起,林殊身體向後躺下正好閃避,整個人平整躺在馬背上,就在林殊躺下的一瞬間,一隻尖頭銀製的弓箭飛過林殊面前,直接射中宇文晉右邊胸口,盔甲彷彿是無法防禦的裝飾品,就這麼穿了進去。

是蕭景琰。

蕭景琰最擅長的是弓箭,特製的三隻寒冰箭可以穿進任何鐵甲,但也不是任何人都能夠運用得宜,需要有蕭景琰如此利落、力道、與多年訓練的經驗才有辦法,一招百步穿楊使他人致命。

林殊竪的起身,拿出藏在鎧甲的匕首,伸手向宇文晉脖子一劃,宇文晉再也無法支撐,脖子鮮血霎時如瀑布般噴出,宇文晉嘴巴噗的一聲,吐的一口鮮血。

宇文晉是條硬漢,如此重傷致命他還是死命舉起大槌,眼睛一瞄,看向一旁衝來的衛崢,用力揮去。

原來衛崢聽見了剛才林殊那聲猶如絕望的叫喊,一時情急便一路殺到了林殊周圍,正巧看見了宇文晉口吐鮮血的畫面,一時愣在當下,當他反應過來時,雙眼已看見宇文晉的大槌已經在自己頭頂上即將揮下。

林殊見狀不妙,趕緊跳下衝向衛崢,連同衛崢一同跳向一旁,沒想到還是遲了一步,大槌在揮下之時正巧掃過林殊的右腿,林殊瞬間臉部全擠成一團,

      林殊碰觸到地面時,「啊!!」了一聲又隨即咬緊牙根,生怕敵方士兵發現他們赤焰元帥重傷進而追擊,而宇文晉終於在揮下的瞬間連同大槌一同倒地,面目猙獰,雙眼怒視,仿佛好似隨時都會再站起,傳說的「不死將軍」如今終於不再存活。

蕭景琰遠見好似發生了什麼事情便趕緊加鞭前去,一路上便聽見眾士兵紛紛喊道:「宇文將軍,歿了!宇文將軍,歿了!」

個個逐漸逃離戰場,蕭景琰的視線也在人群散去後才漸漸清楚看見林殊已經倒地,聶鋒也跑了過去。

所有的「赤焰軍」與「靖王軍」高喊勝利之時,蕭景琰的頭卻仿佛嗡嗡作響,什麼都聽不進去,騎馬奔馳到林殊身邊便趕緊下馬。

「小殊他怎麼了?!」

衛崢一個緊張,淚都給他急了出來,傷心道:「少帥為了救我,被那個槌子打中啦!都是我害的,要不是我反應太慢,又怎麼會

蕭景琰一聽,雙眼瞪大,他伸手扶起林殊上半身。

          「小殊,你還好嗎?!還聽的見我說話嗎?」

林殊聽見蕭景琰的聲音,緊咬的牙齒才終於鬆開。

林殊喘了口氣,看著蕭景琰叫了聲:「景琰」便昏厥過去了。

林殊這一昏厥,可是嚇死所有赤焰的將士們,蕭景琰又試著叫喊了兩聲,見林殊還是毫無反應,蕭景琰向一旁的聶鋒道:「聶鋒大哥,趕緊讓小殊,給軍醫診斷,扶他來我背上!快點!」

蕭景琰順勢將背上的弓箭卸下,不等蕭景琰開口列戰英便自動向前接上。

聶鋒也一點不馬虎,趕緊的幫忙將林殊扶到蕭景琰背上,衛崢正開口想問,靖王殿下如此背著少帥要如何上馬?殊不知他才一抬頭,蕭景琰,背著林殊往營帳的方向狂奔而去。

 

聶鋒趕緊上馬,衝刺到蕭景琰身邊。

「靖王殿下,我將少帥綁好你才好上馬,您稍等。」

聶鋒立刻下馬,蕭景琰只是點個頭,早就已經喘的無法開口,待聶鋒從身上拿出一條長繩下來,將林殊綁在蕭景琰的胸前與腰間,蕭景琰便接過聶鋒騎來的馬,繼續前進。

蕭景琰一到軍營便立即喚了軍醫,將林殊放置在床上,待軍醫來便趕緊出去等候,不久後,聶鋒等人也趕了回來。

聶鋒問道:「少帥情況如何?需要我們幫忙的地方嗎?」

蕭景琰嘆聲道:「還沒有消息,我們一群人在裡面也是束手無策,還是先在這邊等候,讓大夫專心醫治吧。」

聶鋒點點頭便不再出聲。

「啊~!」

眾人忐忑的心情未定,才過半個時辰,營帳裡突然傳出一聲慘烈的叫聲,嚇得所有人都想一股腦的衝進去一探究竟,但是,衝動之餘,還是有意識到人數眾多,原本是蕭景琰與聶鋒兩人決定代替眾人進去,但衛崢實在是擔心的很,拖了兩人,好半會,兩人想時間也是這麼耗著不如就算了,只命令衛崢不可過分激動,三人便進去了。

進入營帳後便看見林殊滿頭大汗,雙眼緊閉尚未清醒,林殊的右腳被大夫擱在手上,用了兩塊與小腿同長的木板夾在小腿兩側,正用棉布纏繞著,打了個結,才緩緩將林殊的右腳放下。

大夫站起轉過身一個行禮:「靖王殿下,聶將軍,衛副將。」

衛崢面色緊張道:「我們少帥怎麼了!?我們聽見他叫好大一聲。」

大夫嘆了聲,道:「少帥身上只是一些皮肉挫傷,並無大礙,不過他的右腳被猛烈之物重擊,造成小腿骨裂,幸好屬下對接骨斷續之傷還略懂,否則再拖幾個時辰,恐怕往後少帥再難成氣候啦

三人聽完大夫的話皆是瞪大雙眼、心跳不已。

衛崢悔恨道:「都是我幸好有你阿,李大夫,否則我將我的腿也斷了,也對不起少帥

聶鋒神色突然嚴厲了起來。

向衛崢道:「少帥若真無法上場與我們同生死,難道你自毀雙腿就能解決事情嗎?!這是你報答少帥的方式嗎?!」

衛崢被這麼一說頓時羞愧不已。

蕭景琰接著道:「你們少帥不是在乎這條腿,在乎的是你們每個人的性命,在乎的是你們用生命一同打拼的每一場戰役,若是你有所虧欠我想是多餘的,不過要是想報答救命之情,那麼你該當如何應該明白了吧?」

衛崢雙眼堅定喊聲道:「我定當不負少帥之恩,全力拼敵,只有勝利歸來才有顏面面對少帥之恩。」

「咳!咳!說的好。」林殊突然出聲道。

在場的人全轉過身來,李大夫也趕緊上前把脈。

蕭景琰問道:「你終於醒了,幸好傷沒事,可有那裡還覺得不適?」

林殊聽著試試身上的各個部位,不料腿這一動又痛的他五官全擠了一起,

「我的腿怎麼了這麼疼

李大夫收起把完脈搏的雙手,起身道:「少帥,您的腿受重擊斷裂,老夫已經試著將其治療,不過老夫身邊的藥只能治療皮肉刀傷並無斷續之效,而這藥膏實在不易取得

蕭景琰揮手說道:「但說無妨。」

李大夫先是一個鞠躬行禮。

接著說道:「此藥恐怕只有在皇宮內還能找尋一二,向宮中太醫處尋得是最快的方式,不過少帥的腿必須盡快敷上藥膏,否則恐怕傷口結合不全,即便是痊癒也不是好事一件

衛崢著急問道:「痊癒是好事怎麼不是好事呀?李大夫你這麼我就不明白啦。」

李大夫繼續說道:「這骨呀,好的不完全就成瘸子啦,屆時要想重新醫治

李大夫頓了頓,似是難以開口,林殊說道:「李大夫你說吧,我挺的住。」

聶鋒也開始著急了起來,道:「是呀,李大夫你快說吧,有我們幫忙的地方定當義不容辭。」

李大夫搖搖頭,接著道:「屆時若要痊癒,需再承受一次斷骨、接續之痛才行

眾人聽後一驚,蕭景琰問道:「李大夫,小殊還能等上多長的時間?」

李大夫左思右想後說道:「一月餘,屆時雖已些微恢復,但至少在醫治時不需承受如此劇烈的疼痛。」

蕭景琰點點頭,思考後說道:「從這回到金陵,若是中途不停歇,不需半月應該能到達,我回去。」

蕭景琰語畢,轉身便要離開,林殊一看便知蕭景琰看似沉穩冷靜,其實他早就心緒難平,腦袋亂成一團了。

林殊急忙開口制止道:「景琰,你先冷靜哪都別去,也別急著反駁我。」

蕭景琰正要開口說些什麼,就被林殊最後那句話給關上了。

林殊向李大夫道:「李大夫,我會盡快想辦法,回宮路途遙遠,必須要有良好的對策,在這期間,李大夫,我的傷就拜託你了。」

李大夫點點頭道:「這是屬下的職責,那麼這段時間切記,少帥的腿我雖已經用木板固定,但是絕對不能移動到,一絲一毫都會影響恢復是否能夠完好,一定要謹記這一點呀!」

林殊微笑點頭道:「放心吧李大夫,關係到我能否再站在戰場上我自然會小心,有勞了。」

李大夫點頭道:「那麼屬下去看看這附近是否有可用之藥草可暫時替代。」這時衛崢出聲道:「這附近仍是敵區,請少帥允准我與李大夫一同前往!」

林殊點頭道:「你想的很是周到,李大夫就交給你了。」

衛崢鞠躬稱道:「是!」便攜同李大夫一同退下了,林殊接著將目光轉向一旁的聶鋒。

「聶鋒大哥,雖然說目前還不能完全鬆懈,不過我想就今天讓將士們好好慶祝一下是可以的,雖然不能暢飲酒水,但一同歡樂一下是可傳話下去,各個小隊誰能最快烤好一串肉給我,重賞!」

林殊說完後,帶著玩味的笑容,彷彿已經忘了腳上的傷是如何痛的。

聶鋒微笑道:「是!不過,少帥,屬下還有一事不明,是關於⋯」

聶鋒話還未完,林殊一個微笑便接了下去:「你是想問最後臨時更動的戰略,對吧?」

聶鋒點點頭,道:「屬下愚昧,百思不得其解。」

林殊道:「聶大哥不是你愚昧,這件事說來抱歉,是我沒提前告訴你們。」林殊頓了

喘口氣接著說道:「其實我在之前就對於這位不死將軍的戰績有所疑慮,人終將逃不過一死,任何在上場拼鬥的熱血男兒都有隨時失去性命的一絲可能,但是先前與他戰場會面時我觀察到他的動作與他所使用的武器,他可以說是破綻百出,將軍級以上的人要取他性命並非難事。」

聶鋒點頭道:「這點屬下也有發現,但就是不如少帥的心思縝密了。」

林殊接著道:「出征前一晚,我徹夜未眠,正巧遇上同樣無法入睡的景琰,這才,跟他說起,我看著景琰就想到了一個只有景琰能幫我完成的計劃。」

在一旁一直不吭一聲的蕭景琰這時轉向了聶鋒道:「小殊要我協助他一舉奪帥,先前我也是不贊同的,他也知道若是提前向你們說起你們當然也會反對,他只憑揣測所擬定的戰略是完全沒有勝算可言,換言之,若事實並非他所預料,可就把小殊陷入了最危及的地步。」

聶鋒點頭道:「沒錯,太危險了!那麼為什麼到後來靖王殿下又會答應呢?」

蕭景琰轉身看了林殊一眼並沒有接話,林殊與蕭景琰目光一對上,林殊便尷尬的笑了下

「我告訴景琰,我保證我不會讓自己陷入危難,他才鬆口答應配合我的」才說完,蕭景琰便哼的一聲轉過頭,不再出聲。

林殊接著說道:「戰場上我第一次向宇文晉攻擊,是為了確認他的弱點是否如我猜測。」

聶鋒想了想道:「就是我們聽見少帥聲音那時嗎?」

林殊點點頭,繼續說道:「當時我向他攻擊實際上是要一窺他胸前是否有許多傷口。」

聶鋒接著道:「戰場將士,傷口又能代表什麼嗎?」

林殊笑了笑道:「能知道不死將軍是如何不死。」

聶鋒頭腦轉了轉,林殊接著說道:「我發現他的左胸膛有數不清的傷疤,甚至可以說是滿目瘡痍,照理說在厲害的醫術能救得了他一次怎可能救的了這麼多次,如此深度必定傷及心脈,所以我可以大膽確定,他的心脈異於常人,接著我就給景琰暗號,只要我的刀是飛向右方便射向右邊胸膛,若不是則反之。」

聶鋒聽後哈哈了兩聲,連連稱好,又接著問道:「天下當真有如此奇人,心脈與之異常?」

林殊道:「其實我也只是看過一些古籍記載,不敢冒然確認,所以才會在他動彈不得之際給於致命一擊,豈知他最後仍有力氣舉起那如此沉重的武器攻擊,這確是我預料不及的。」

聶鋒點點頭道:「宇文晉確是個可敬的敵人。」

豈知蕭景琰聽到聶鋒這麼一說,鼻子一哼

「有何可敬?」

聶鋒頓時愣在原地,看了看林殊

林殊便說道:「大致上就是這樣,聶大哥你先幫我跟其他人道平安,準備準備吧。」

聶鋒看了看蕭景琰的背影也知道自己現在不便再處在這尷尬的氛圍裡,鞠躬稱是,便轉身出營帳了。

一時間空氣像是凍結,林殊首先打破這層靜寂

「景琰,你冷靜點聽我說好嗎?」

這不說還好,一提冷靜蕭景琰反而更不冷靜了,

轉過頭來對著林殊道:「你要我冷靜?你說過你不會陷自己於危及之地我才答應協助你,如今你到這般田地,還要阻止我去幫你找藥,你是否想就此丟下我一人使我隻身上戰場?還是要我再聽一次你那撕心裂肺的叫聲,讓我們一群人陪著你痛苦?」

林殊面對他的怒吼並沒有不知所措

反倒微微一笑道:「這兩個選擇我都不要。」

蕭景琰哼了聲道:「你說什麼傻話?你還能有什麼辦法可使?我真不該花時間跟你耗在這,讓我回去,這是現在最急迫的事情,我必須做!」

說著又轉身要走林殊唉了聲,身體挪了挪作勢要下床,腳這麼一動又痛的他哀號了聲,這一叫,才要出營帳的蕭景琰一下轉身就回到了林殊身邊,一把就抓住林殊的雙肩

「你要做什麼?!還不快躺下,大夫說的話你這麼快就拋到九宵雲外了嗎!」

林殊乘機抓住蕭景琰扶在他肩膀的手

「你走我就下床,還走不走?」

蕭景琰眉頭皺緊,說道:「小殊,你的傷現在是最急迫的事情,你讓我什麼都不做嗎?!」

林殊雙眼堅定的看著蕭景琰回道:「你現在最急迫的事情就是好好待在這哪都別去,聽懂了嗎?你一個靖王軍統帥,不說一聲離開戰場成什麼樣子?你真以為要是敵軍攻入時你們靖王軍會甘心任我們赤焰軍調動嗎?」

蕭景琰聽後陷入沉默,慢慢收起雙手,說道:「但我真的沒別的法子了。」

林殊笑道:「誰讓你想了?你剛才從頭到尾肯聽過我一句話嗎?你就算現在回去你打算跑死幾匹馬?這沿路上你又能確定你隨時有馬匹可替換嗎?就你真的到達金陵好了,那你有想過你回來時要怎麼辦嗎?所以才叫你冷靜,聽我說。」

蕭景琰面對他說的話有些氣惱,但也說不出反駁的話,因為的確如同林殊所言,他剛才完全沒考慮到這些問題,也根本沒打算聽進任何一句話

蕭景琰問道:「你有什麼法子?我洗耳恭聽。」

林殊笑著說道:「你能否先幫我準備筆墨,我要寫封信,別急,我邊寫邊說。」

林殊直接打斷了蕭景琰想說的話,蕭景琰只好先依他所言去將筆墨準備齊全拿來案桌上,端至他床前。

林殊開始動手下筆

一邊開始說道:「這次北燕舉兵源自與他們的皇四子想一舉立功,為的無非是太子的位置,他也是憑著自己有宇文晉與拓馬武兩位軍功顯赫的將軍他也才敢跟我們大梁起兵,但他太小看我們赤焰軍了,再加上祁王軍與靖王軍亦不是等閒之輩,父帥與祁王兄長所對上的拓馬可是實在的好漢,與宇文晉的小伎倆可是不同的。」

蕭景琰聽著又不耐煩問道:「這我當然都明白,那這跟醫治你的傷有什麼關聯?」

林殊頓了頓,抬頭一個微笑道:「我記得,他們皇四子的北郊行宮離父帥他們那的距離不需半日即可到達。」

蕭景琰又問道:「你是說到那裡去找嗎?」林殊點點頭,又低頭繼續書寫。

蕭景琰想了想又說道:「你也無法保證那會有你需要的藥膏吧?!那邊不過是個皇四子的行宮會有如此稀有的藥物嗎?」

林殊正好將最後一筆完成,一邊收筆一邊說道:「這你就不清楚了吧,他們皇四子文經武略、聰慧過人,懂得親征出兵禮賢下士,要不是被逼急了他也不會有這麼衝動的行徑,橫看豎看他都是太子的不二人選,但偏偏是一個成天玩樂的大皇子做太子,你可知為何?」

蕭景琰搖頭,林殊接著道:「因為皇四子天生殘疾,他的腳瘸的可厲害,要說北燕皇帝不重視他又怎麼會將最重要的北郊行宮賜予他居住?恐怕他比誰都想醫治好這愛子的雙腳,無法立他為太子應該也是無計可施,所以要說他那沒有斷續膏,恐怕別的地方也很難有了。」

蕭景琰恍然大悟,想了會又問道:「他如此殘疾如何親征?」

林殊笑了笑道:「他是瘸,但也不到無法行走,坐馬騎乘還是沒問題,再加上他有北燕這等武力蠻族所沒有的腦袋,一顆充滿計謀的腦袋,那就不需要體力了。」林殊殊完將信折起,交給蕭景琰。

林殊又笑了聲,道:「不過要跟聶真叔叔比計謀,他還是相差甚遠。這信可能要用你們的屬下前去傳送,靖王軍才剛建立不久,敵軍還無法辨認你們是否為大梁王軍,而目前我們還在敵軍範圍內,為確保此信不會被中途攔截,這樣是合適的。」

蕭景琰說道:「那有什麼問題,我先趕緊將這信送出。」

說完便即刻走向門口,出營帳前蕭景琰又不放心的轉頭看了林殊一眼

林殊微笑道:「你回來前我不會亂動的,放心的去吧!」

蕭景琰嗯了聲,便走出營帳。

大概是不放心林殊的性子,蕭景琰將信交給烈戰英後,沒一會兒就回到營帳內,看見林殊雙眼閉目,像是在休憩,他這才放心了下來。

林殊並沒有入眠,也因此當蕭景琰站在他周圍時他能感覺得到。

林殊雙眼睜開,笑道:「這麼快就回來啦?我有這麼讓你不放心嗎?」

蕭景琰道:「你的性子我能不知道嗎?要你安靜休養根本要你的命,甚麼熱鬧你不想湊?好奇心如此重,不找人看著你恐怕你又要胡來。」

蕭景琰嘴上雖叨念著,但臉上卻是掛著笑容的。

林殊一個戲弄的眼神看著蕭景琰道:「心情好了?會笑了?我真搞不懂你這固執的脾氣像的是誰呀,靜姨性子這般好,怎麼生的你脾氣硬得像頭牛似的?」

蕭景琰裝作正經道:「還不是你,總是讓我緊張,我才不是脾氣硬,要不是你這次如此嚴重我又何必動氣呀?」

林殊撐起上半身說道:「好~知道你這隻牛,有情有義!不虧是我林殊鐵血般的好兄弟!」

蕭景琰哼了聲,面帶微笑道:「那還用說。」

營帳外開始傳出香氣,林殊聽見外面熱鬧的聲音身子早就坐不住了。

目光轉向蕭景琰道:「喂景琰,幫幫忙行嗎

蕭景琰看著林殊一臉孩子氣的表情就知道他已經有了飛向外面的心思。

便唉了聲,背對著林殊蹲在林殊床前說道:「上來吧!」

林殊一時還不解問道:「要幹嘛?」

蕭景琰無奈說道:「我不揹著你去,你想怎麼去?再說,要是不讓你去,只怕你用盡你的腦袋也要想辦法參與。」

林殊嘿嘿了聲,挪了挪身子,小心的抱著受傷的右腿,移好身子後才拍了拍蕭景琰肩膀道:「有勞了我的好兄弟!」

蕭景琰搖了搖頭,雙手抓緊林殊的腿慢慢站起。

「扶好了,掉下去我可不管你。」

林殊又嘿嘿笑道:「我扶的可好了,再說你才不會不管我呢,因為你是蕭景琰嘛。」蕭景琰沒有接話,只是微微一笑,揹著林殊走出營帳。

一出營帳,所有人看到少帥無不歡喜的,眾人湧上各個不停的說著關心的話語,還有的正在烤著剛獵上的兔肉,說是要給林殊補身子的。

突然一個監察兵急速跑來,到林殊面前一個鞠躬。

說道:「少帥!好消息!北燕西北軍隊已全速撤離三里之外的營地,目前無一人留守!」

這麼一喊所有人士氣大增,只聽眾人喊著「好!好!」

林殊雙手一揮,眾人安靜了下來。

林殊便喊道:「敵軍已撤退,為慶祝我軍勝利,今晚暢飲酒水!同歡吧!」

蕭景琰也喊道:「靖王君等人,一同享受這勝利吧!」

眾人開心的手舞足蹈,一同喊了聲:「是!」

林殊見眾人還在準備。

便跟蕭景琰說道:「我們等會才有東西吃呢,去那邊晃晃吧!」

伸手指了指一塊空地,蕭景琰頭微微一側。

「喂,你真當我馬伕啊?老大爺,你可知道你沉的很?」

嘴裡碎唸著,腳步卻已經開始向林殊指的方向走去。

林殊笑道:「才不是當你馬伕,你是牛,載著人怎的還嫌重呀?」

蕭景琰說道:「真想丟你下去。」

說著還作勢雙手一放,嚇的林殊雙手環住蕭景琰脖子。

趕緊說道:「我唸唸,就唸唸,我這腿可不能斷,我還等著太平盛事之時可以四處遊玩呀!」

蕭景琰呵呵笑出聲,走到了空地,看了看滿天星空。

「我看你這麼胡鬧,不到太平盛世你就無法遠行了。」

林殊嘿嘿笑道:「那也不怕,我還有你嘛~景琰。」

蕭景琰诶了聲,疑惑道:「我?你又想做甚麼?」

林殊說道:「不是,我看被你,揹著也挺舒適,這要是爬山涉水,我可靠你啦!」

蕭景琰眉頭一皺說道:「等你好了看怎麼收拾你。」

林殊哈哈笑道:「等我們哪日可以不需再上陣殺敵,過著安生的日子時,我想到白麓山去看看,聽說那裡冬暖夏涼,尤其是日出,一覽無遺,是難得一見的美景呀!」

蕭景琰喔了聲,問道:「這山在哪裡?」

林殊說道:「聽說就在江南那不遠處,我是從畫舫的畫看見的,美極了!有機會一定要一探究竟。」

蕭景琰想了想說道:「那麼你可得保佑你有一副健全的身體,還有能動的了的年記。」

林殊喂了聲,道:「你還是不是兄弟啊?我這一生為一的心願就去看看這景色,到底幫不幫阿?」

蕭景琰哈哈笑道:「怎麼幫啊?真要我為行動不良的你爬山涉水?」

林殊嘿嘿兩聲,問道:「那你是不是兄弟?這麼小的心願都不能幫

蕭景琰唉了聲道:「幫,我幫這忙,行了吧?」

林殊喔了聲,問道:「你想怎麼幫呀?我聽聽看人不人道。」

蕭景琰頭微微一側,向林殊道:「還能怎麼幫?就像現在這麼揹著吧,只希望到時我還揹得動你走那麼遠的路程了。」

林殊突然不知為何,笑容有些生硬了起來。

林殊突然腦中一片空白,不假思索問道:「那如果我就此殘疾一生呢?我還有好多地方想去的,該怎麼辦?」

蕭景琰沒料到他的問題,想了下說道:「那就揹你一生吧,誰叫你是我最好的兄弟。」

林殊沒有接話,因為他沒想到蕭景琰的回話竟是如此自然,且他知道他一向只說他辦的到的事情,就算是玩笑也不會隨意亂說,林殊的腦袋一片空白,機靈的他在這時竟然一句應對的詞都沒有。

蕭景琰見他居然沒有接話,疑惑的叫了聲,林殊這才回過神。

「你剛才說的我可記住了呀,別想賴皮。」

蕭景琰喔了聲道:「我蕭景琰甚麼時候對你食言過了?」

林殊聽後傻愣在那,這才發現自己環住蕭景琰脖子的雙手微微一緊,觸碰到的每個部份都燙得厲害。

林殊的頭晃了晃說道:「我們差不多該回去了,弟兄們應該準備得差不多了吧。」

蕭景琰喔了聲,倒也發現林殊的心情好似不如剛來時那般好了,卻也沒有質問下去,轉身便走回營區。

一到營區,弟兄們早已挪了個位置給林殊,連放置右腿的平台的架好了,蕭景琰緩緩將林殊放下,這才轉頭看見林殊的表情。

「小殊,你還好嗎?臉色怎麼紅潤得如此怪異?」

林殊抬頭一對上蕭景琰的雙眼便立刻轉開,尷尬笑道:「我是小火人嘛,天生怕熱,沒事沒事!」

蕭景琰也發現林殊的異樣,但是周遭皆是弟兄圍繞,林殊恐怕也不方便說些甚麼,就沒問下去,轉頭與王軍的弟兄們同歡去了。

蕭景琰前腳一走,聶鋒便拿了一杯和了水的酒,走到林殊旁坐了下來,伸手就遞了過去,林殊微笑接過聞了聞。

「聶大哥,我受傷不能飲酒呀。」

聶鋒喔了聲,愧疚道:「我怎麼忘了真是」便將那酒水又接回來自己飲用。

聶鋒問道:「靖王殿下心情好似好轉了?」

林殊點頭道:「他呀,關心則亂,越冷靜越有問題,我早就想好藥膏找尋的去處了,雖然不能完全保證萬無一失,但是起碼會比回去金陵還來的有效率多了。」

聶鋒問起藥膏的去處,林殊又將北燕皇子的事情又在敘述一遍。

聶鋒才點點頭,說道:「不愧是少帥,我們竟然都沒想到這等辦法。」

林殊微笑道:「我只是比你們多想了一點,也沒這麼厲害。」

林殊這才突然想到一個問題,順勢問道:「對了,聶大哥,忽然想起當時我暈厥過去了,你們怎麼能這麼快將我送回來醫治?」

聶鋒喔了聲,一個微笑道:「說到這阿,當時你一下子暈厥過去可真是把我們所有人嚇壞啦!靖王殿下看似冷靜主動提議說要揹你回來,我們當然是依你為主也不多想,但是適才聽少帥您這麼一說才明白原來靖王殿下還真是急得慌阿。」

林殊不解道:「如何說起?」

聶鋒說道:「你不知道,當時我們正想著靖王殿下揹著少帥您如何上馬,他已經揹著暈厥過去得你奔走了好一段路了。」

林殊聽後一驚,問道:「奔馳嗎?!如此長遠的路程,如何奔走?」

聶鋒點頭道:「是啊!所以我趕緊上馬,追上靖王殿下,讓靖王殿下騎乘回來,當時我見靖王殿下的臉色已經氣喘吁吁、面色蒼白,原本想代替靖王殿下將少帥您帶回,但是見他雙眼如此堅定,我也不便提出,只好就將馬匹讓出了。」

林殊聽後沉思了好一會,這時有人叫起了聶鋒一同歡樂,聶鋒告知了林殊一聲便前去,林殊看向蕭景琰的身影,若有所思,這中間有甚麼人來找他聊過什麼他也不太記得了。

晚間營火燒盡,蕭景琰將林殊帶回營帳休息,叮囑他要好好休息,便在一旁打了地鋪躺下,深夜間,兩人不發一語,卻也難以入眠。

林殊終於撐不住沉默,開口道:「景琰,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蕭景琰回道:「這是你今日突然不悅的起因嗎?」

林殊沒有回答,蕭景琰只好接著道:「我對兄弟好一向如此,更何況你與其他兄弟不同,有何不妥嗎?」

林殊伸手撫著額頭,說道:「不同

蕭景琰了聲:「小殊?」

林殊又再度陷入沉默,過了好一會。

林殊開口說道:「景琰,一生如此綿長,你為何會對我說這樣的話?」

蕭景琰被問倒了,當下的他確實沒有想那麼多,他現在思考起來也發覺好像有一種尷尬的心情,一種頭昏腦漲、血液快速流動,心跳聲大的好像會被林殊聽見,這麼一想的蕭景琰緊張的轉過身,不發一語。

林殊唉了聲,他怎麼會不明白,蕭景琰說出口的話一直是直接的,不會加上許多複雜的心緒,正因如此,蕭景琰也一定不明白自己說的話語在他林殊耳裡聽見的是什麼樣子的心情。

蕭景琰緩了下心緒,仔細想著林殊說的話,實在理不出個頭緒,唯一能想透的一件事就是,林殊很特別

蕭景琰緩緩道:「小殊,我想,你跟其他人是不同的,對我來說你是特別的,除此之外,我想不出什麼了。」

雖然說的時候因為緊張的關係說的慢了些,但說完之後著實的鬆了口氣。

黑暗中蕭景琰無法清楚看見林殊的表情,只能從他的呼吸猜測他的心思,蕭景琰沒想到的是,當他說完後,林殊的雙手緊握、心跳劇烈加速,林殊將雙手放在額頭上試著讓自己冷靜,林殊深呼吸了一口

不加思索的問道:「我有多特別?」

才說完便敲了自己腦袋,只因為他面對蕭景琰,與他說話時林殊從來不會思考過多,想什麼就說什麼,連這最不該問的都問了。

蕭景琰又陷入了思考,林殊知道自己問錯話,又嘆了口氣

「別想了,想下去,對我們不會有好處的睡吧!」

蕭景琰隔了好長一段時間,才嗯了聲,兩人陷入慢慢長夜的寂靜裡。

林殊不明白,蕭景琰已經陷入了思考的漩渦裡,不想出結論前,他是不會甘心出來的。而林殊也明白,蕭景琰對他來說,也同樣,是特別的。

再更多下去,林殊也不敢再思考下去,也不能。

只要還是兄弟,再特別也只是兄弟。

 

漫漫長日,竟是難眠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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