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vid's companion 愛

第一章-林殊與蕭景琰

風和日麗，蟲鳴鳥叫，正值夏天遊玩的好天氣。

林殊四肢大開在樹上，爬呀爬，一股氣的向上，手腳利落的一下就到了上頭。蕭景琰邁著步伐，小腳不停跑呀跑，到了約定的地方，卻沒有看見人影，一顆小腦袋只能左右亂晃，從樹上向下望，這一覽無遺的，將小傢伙慌張的樣子盡收眼底。

林殊噗哧的笑出聲來：「嘻嘻，你怎麼那麼笨，都不會往上看呢？」

林殊笑著，還順手摘了一朵剛開的花下來在手上把玩，蕭景琰聽聞笑聲便抬起頭來，看見林殊笑開懷的樣子，就有點惱怒。

蕭景琰生氣的對著林殊說：「你不是說好，約在帥府門旁院子的一棵大樹下嗎？」

林殊嘻嘻笑道：「我等你等的發慌，就先找個樂子玩啊！你也快上來呀！快點！」

蕭景琰看他在上面喊著自己，心頭癢癢的很想馬上爬上去一同玩樂，但是想到祁王兄長生氣樣子，眉頭漸漸深鎖。

蕭景琰搖頭道：「不行，王長兄會生氣的，你也快點下來吧！等會姑父回來了你可會遭殃的。」

林殊笑道：「你想多了！我爹才剛剛出門，正要進宮，一向都是一個時辰才會回來的，我們玩一下趕緊下去不就得了，所以你快點上來呀！」

蕭景琰滿臉糾結的樣子，最後還是敵不過孩童愛玩的心情，左看右看確認沒有人，才開始往林殊的方向前進，身手也同樣利落的他，一下就到了林殊的身邊坐下。

兩個小毛頭坐在樹上俯瞰下面的風景，與林府相鄰的大街正熱鬧，熙來攘往的人群、五花八門的攤販街道，兩個小毛頭只能在遠方望著，像是自己正參與其中似的。

林殊突然想起，要跟蕭景琰說的事情，伸手摸摸身上的口袋，接著拿出一枚銅令牌，上面刻著一個「帥」字，背面則是火焰的圖案。

他拿到景琰面前興奮說道：「你看！知道這是甚麼嗎？」

蕭景琰接過後在手上把玩了一會，眼睛咕嚕的轉了一圈後兩眼忽地睜大，緊張道：「這不會是姑父的帥令吧！？怎麼會被你拿到？你偷東西可是會被姑父吊起來打得吧？」

林殊見他一臉緊張，便趕緊將那令牌拿了回來，嘟嘴說道：「我才沒有偷東西，爹上朝都會把它放在書桌上，我就是拿來瞧瞧，就瞧一眼便放回去了，瞧你緊張的，放回去就沒事了嘛。」

蕭景琰雖是緊張但也好奇，兩眼不停盯著林殊手上那塊令牌，問道：「那你拿這個做甚麼？」

林殊兩隻大眼直盯著手上的「帥」字，眼神堅定的說道：「這是我的目標，告訴你，我一直都以我父親為目標，所以我相信只要我努力，一定也能像父親一樣成為統帥！」

蕭景琰見他堅定的眼神，嘴角也漸漸上揚，「我也想成為像王長兄這樣優秀的皇子，受大家景仰，不僅能成為國家打仗的武力，也有能夠替父皇分擔朝政的智略，我相信我可以！」

林殊轉頭見到與蕭景琰對眼，兩人相視一笑，接著看見手上還拿著先前隨手摘下把玩的花朵，趁著景琰不注意，一下就將他放在了景琰的鬢角旁。

林殊哈哈笑道：「景琰，你怎能與花朵如此相配？」

蕭景琰一時反應不及，還不清楚自己頭上被放了什麼，便看見了笑翻得林殊，臉上頓時紅了起來，生氣得將頭上花朵拿下，硬是要插在了林殊頭上。

蕭景琰哈哈笑道：「我瞧你更合適！」

林殊一個氣惱，伸手將頭上東西撥下，不料忘記手上正拿著林燮的赤焰帥令，手這麼揮著揮著令牌就從他的手上飛了出去。

兩個小毛頭瞬間同時「阿！」了一聲，就見到令牌噗通一聲，掉進了園裡得池子中央，消失在他倆眼裡了。

兩個小毛頭，的唯一念頭就是「糟了…」

林殊頓時腦中閃過了父親大發雷霆的模樣，接著開始出現了各種自己可能會出現的責罰畫面，頭上的冷汗就像瀑布一樣不停往下流，嘴巴不停喊道：「完了，完了，父親會把我吊起來打，會把我切成好幾段，景琰我以後可能看不見你了，怎麼辦？死定了…」

蕭景琰見他緊張的樣子，反而自己卻漸漸冷靜，伸手拍拍他的肩膀道：「沒事！我幫你找回來！」

林殊聽聞立刻抬起頭來看著蕭景琰。

「怎麼找呢？那個池子也不知道多深，你會溺死的！你死掉了，你王長兄會來把我撕成碎片的，靜姨，會很傷心的責怪我的，然後父親會把我切成更多段…」

蕭景琰嘟起嘴巴，一下就站了起來，生氣說道：「不管！反正我不會溺死，找到令牌我們就沒事了不是嗎？那就趕緊找呀！姑父就快回來了，要抓緊時間。」

蕭景琰話才說完，不等林殊反應就動手爬了下去，才一下的時間，就見他到了地面上，小腳步就朝著池子前進了。

林殊看著他遠去的身影才忽然清醒，大聲喊道：「景琰！你等等我！我們一起找呀！」

林殊也起身動作，趕緊從樹上下來隨著蕭景琰離去的方向跑去。

沒一會，兩個小傢伙站在了池子邊，小腦袋探了探，不一會又伸手撈了撈水面。

蕭景琰吞了口水，說道：「好！我下去了！」

蕭景琰鼓起勇氣，蹲下身子，兩腳一下便沒入水池裡，林殊一下就緊張了起來，趕緊向前拉住他。

「還是不要啦！我、我來！父親看我努力尋找的份上也許我只是被打一頓而已，你留在這，我下去！」林殊蹲了下來，將腳伸了進去。

蕭景琰搖頭說道：「那我們一起找！下去吧！」

林殊見蕭景琰如此有情有義的表情，眼眶不禁泛起淚光。

林殊點點頭道：「好！走吧！」

才正要動身下水，兩個小傢伙的肩膀突然被兩隻大手抓著，這麼一拍，兩個小毛頭心跳開始加速，頓時緊張的程度比令牌飛出去時還要嚴重，一句話都不敢說，只敢緊緊閉起雙眼。

背後的聲音說道：「少爺、皇子殿下，你們在幹什麼？！快上來！」

林殊聽聞這聲音，趕緊抬頭說道：「方叔！？你不是跟爹去宮裡了嗎？」

方文是林家總管，同時也是林家護衛總管，雖然如今年過五十，但身手還是一點都沒有絲毫因為歲月流逝而減弱，看著林殊長大教導他習武，也實在是為了這位少爺的習性頭疼不少。

方文將兩個毛頭一手一個，撈出水面。

「今日皇上臨時傳召，恰巧有外國使臣覲見，所以與老爺的召見日改至明日早晨，老爺一回來沒看見你就知道你一定是在園子裡玩，讓我過來找你的，快跟我過去吧！」

林殊聽完後，背部全被冷汗淋了一遍。

林殊緊張道：「爹回來了呀…那、那找我做甚麼？」

方文搖頭說道：「我也不曉得，不過看似很著急，總之還是趕快過去吧！」

方文拉著林殊的小手朝著內堂走去，林殊兩腳稍稍使力，雙手拉著方文的手，不停搖頭道：「可是、可是…」

方文發現，手中的小手似乎沉重了點，動不了，回頭便道：「別可是了，老爺正等著您呢！」

方文一手便將林殊抱了起來，轉頭跟蕭景琰說道：「殿下失禮了，請先至大殿等候老爺，小的馬上吩咐下人準備您愛吃的甜點給您送上，先失陪了。」

語畢，便漸漸消失在蕭景琰的面前，但是蕭景琰看見的是他懷裡的林殊，不停的向他求救的眼神，眼裡已經泛起淚光，他突然想起林殊在樹上說的話，一轉身，想也不想得，噗通一聲，整個人便消失在池邊，沒入水中。

　　果不其然，一進到內堂，林殊便看見了父親，臉色比黑炭還黑，嚇得林殊一個手足無措，動也不敢動，不敢開口，林燮見到家裡這搗蛋鬼的表情就知道發生了甚麼事。

　　指著林殊吼聲道：「你膽子很大阿！東西呢！？」

　　這麼一個怒吼，小傢伙林殊被嚇得，一下子腿軟雙腳立刻跪地，眼淚已經像瀑布一樣不停流下。

　　林殊緊張道：「我、我、不小心的…」。

　　景陽公主看見林殊，才一下就稀哩嘩啦的哭了出來，景陽的心就疼了。　

　　景陽向林燮說道：「你冷靜一點，孩子被你嚇得…」

　　林燮哼了一聲，道：「就是你寵他，你看他成甚麼樣子？連我的帥令都敢拿去玩！那是多重要的東西，他會不知道嗎！？不知天高地厚，臭小子，還不趕快給我交出來！」

　　景陽也知道事情鬧大了，也不好再勸說甚麼，只是向前跟林殊溫柔的說道：「好了好了，小殊不哭，趕快把令牌交出來，你知道你爹是疼你的，你乖，交出來就沒事了。」

景陽一邊說著，一邊伸手擦了擦林殊臉上的淚水，卻不知道他這麼一說林殊更緊張，淚又掉的更快，哭得更大聲了，林燮見他的樣子，眉頭一緊，心頭上覺得事有蹊蹺，景陽反倒是不知所措，怎麼這孩子越安慰哭得越大聲呢？

「怎麼了小殊？怎麼哭成這個樣子呢？」

但林殊只是一直哭，音量與程度只增不減，林燮伸手指向他，問道：「令牌呢？快說！」

林燮一開口，林殊的哭聲頓時只剩了啜泣聲，林燮見他一句話都說不出口，便能猜到一二了，伸手向一旁的桌子用力一拍，桌上的茶杯被這麼一晃全掉到了地上。

林燮大聲怒吼道：「不見了，是嗎！？」

林殊啜泣聲又逐漸增大，景陽被林燮這麼一說，也緊張了起來，對著林殊說：「你快拿出來呀，這不是開玩笑的，那對你父親來說，比生命還重要，你快交出來！不然娘也保不了你呀！」

林殊見景陽溫柔的臉一下子就大哭起來，大聲喊道：「我不是故意的啦！人家只是想給景琰看看，不小心掉到水裡了嘛！哇～」

林燮聽他這麼一說，哼了聲：「很好，你給我跪在這！方文！去取我的棍子來！這小子，今天我要是不狠狠教訓他，改天他連這林府都給賣了！」

方文其實從踏進內堂看見老爺的臉後就一直愣在那，而後又一連串發火讓他更是不知所措，如今被這麼一喊他也只敢道聲：「是！」便趕緊轉身去取來棍子，一刻也不敢怠慢，只是心裡暗自為小少爺祈禱，希望老爺手下留情，不過這念頭很快就被另一個想法蓋過...我看除非有奇蹟了。

林燮拿著棍子，走向前站在林殊面前道：「景陽，妳去旁邊，我要教訓這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

景陽站起身，雙眼的淚，也早已控制不住，輕聲說道：「孩子說掉到池裡了，我們派人給他撈起來不就得了嗎？非要這樣子嗎？」

林燮嘆口氣，伸手將景陽輕輕推到一旁。

「這意義不同，是他拿了不該拿的東西，這不但非君子所為，有錯還不認，更何況，他難道不知「帥令」是何等重要的東西嗎！？方文！把夫人看著！」

方文愣了下，只好點頭說道：「夫人，小的冒犯了。小的認為，夫人妳還是別開口，老爺現在誰的話都不聽，妳再三勸阻，恐怕只會火上加油。」

方文只好伸手擋在景陽面前，只見景陽看了方文一眼，最後也是無奈的搖了頭，淚，就這麼停不下來了。

林殊見到父親拿著棍子，嚇得動也不敢動，連哭聲都停止，只剩下兩眼的惶恐，聲音顫抖的說道：「父親，孩兒不敢了，能不能不打…」

林燮哼了聲，緊握棍子的手高高舉起。

「還知道討價還價啊？不知悔改！」一個起落，一棍打在林殊身上，痛的林殊一下子就倒在了地上，景陽心疼阿，但卻也不敢出聲喝止。

林殊「阿」了一聲，嘴裡不停說道：「孩兒知錯了…」

林燮像是沒聽聞般，手又再次高高舉起，正要一個落下時，內堂門口一個聲音喊著：「等等！！」

但是林燮的手卻沒有停止，那人眼見不妙，便向前跑了上去，伏在林殊身上，這一棍子正好重重打在背上。

林燮這才看清楚那個人，原來是蕭景琰。

林燮說道：「景琰，你讓開，我知道這件事絕對跟你沒有關係，姑父明白你的性子，你就是太軟了才老是被我家這小子欺負。」

林殊感覺到身上的重量，抬頭看見蕭景琰的樣子，被打的那一下，臉上全皺了起來，身上還沾著池裡的水，他還沒開口關心，蕭景琰便硬著頭皮站了起來，轉身對著。

蕭景琰忍住疼痛的對著林燮說道：「姑父我知道你生氣，但是，小殊他真的不是故意的，您別打了行嗎？是我跟小殊說我想看看令牌他才拿來的，不是他的錯呀！」蕭景琰兩腿也跟著跪下，道：「我也已經將令牌找回來了！能不能將功補過呢？」

伸手掏了掏身上的口袋，伸手將令牌交了出去。

林燮見到令牌，心急得拿了起來看了看，便放進衣服裡，趕緊將蕭景琰扶起，「景琰你快起來，趕緊去換件衣服，否則著涼了這可怎麼好？」

不料蕭景琰不肯起來，搖頭道：「不要，不打小殊，才起來！」

林燮頭疼了起來，看了看在蕭景琰後頭的林殊。

「小殊！給我起來，跪好！」

林殊一聽也只能乖乖照做，但相對的又害怕蕭景琰來也沒用，等等還是要挨打，只能眼眶含淚也不敢哭出聲，蕭景琰轉頭看見後也有同樣的想法，便站了起來擋在林殊面前，林燮見蕭景琰這孩子有情有義的，嘴角便不自覺上仰。

「景琰，你放心，姑父不打了，你先去旁邊。」

蕭景琰兩眼瞪大，點點頭，便挪了位置，讓林燮走到了林殊面前。

林燮說道：「你阿！你看人家景琰多乖，你卻是調皮搗蛋，做甚麼都要景琰幫你擋！今天罰你在這邊，跪三個時辰，不許用晚膳！方文，幫我盯著他，他要是敢起來或休息，家法伺候！」

景陽見林燮氣消了便趕緊跑上前，對著林殊說道：「還不快謝謝你父親！」

林殊愣了愣，趕緊謝道：「謝謝父親！孩兒定當謹遵教誨！」

林燮哼了聲，說道：「希望你記得阿！景陽，景琰身上衣服需要換一換，否則他就這麼回去我那個妹妹知道了一定來把我罵一頓，我先回房。」

蕭景琰趕緊拱手說道：「謝謝姑父，姑父慢走。」

見林燮遠去，蕭景琰才走向前對著林殊說道：「沒事了對吧？還好我找回來了，你又欠我一筆。」

林殊聽他這麼一說終於破涕為笑，說道：「你記著，我會還你的！到時也讓你欠我一筆！」

景陽見兩個孩子笑了，自己也笑了，對著林殊說道：「以後不可以再這麼調皮，知道嗎？好好跪著，母親先帶景琰下去，還好最後沒事了…」

林殊見母親擔心的臉，說道：「母親您放心，我不會亂動的，快帶景琰去暖暖身子吧！」

蕭景琰看了林殊一眼，便牽著景陽的手離開了內堂。

其實林殊腦海裡浮現的是蕭景琰擋在他身前的背影，當時他腦袋一片空白，如今想起來嘴角只是微微上仰，只感覺到開心，其他的什麼也感覺不到了。

那年，他們十歲。